韋蘊心態就真的那麽好嗎？其實也未必, 他是韋家嫡長子，爹娘礙於他的身份不會多加斥責, 但是他是有傳宗接代這個任務的, 要甄珠說, 韋蘊其實還不如自立門戶, 一來沒有家族壓他，二來想做什麽旁人也不必說閑話。但韋蘊從小便有把韋家發揚光大的志向, 甚至在造勢中也離不開韋家，就是現在，他也是孤掌難鳴, 想借助於韋家的聲勢。

但他始終覺得自己也不過二十多歲, 他還有機會等, 所以跟方氏道“不用著急, 你日後自然會有的, 我曾經聽說湖州有一位名醫，到時候再請過來為你調理一番。”

“大爺，我身子不方便的時候讓胭紅伺候你吧, 她是我的貼身丫頭, 平日裏最是忠心不過了，有她伺候, 我也放心。”方氏還是咬牙說出了這句話, 她若再不這樣做，就好似韋家的異類一般，原本還有個四房的甄氏也從不安排妾和通房, 但是人家肚子爭氣，很快就有了兒子，即便是韋太太因為韋萱來大房鬧的事兒不喜歡甄珠，但看在孩子的份上還不是賞賜了許多。

韋蘊似笑非笑，“那你到時候可別吃醋。”

方氏臉一紅，“我自然是不會吃醋。”

於是在她小日子來的頭一天就安排胭紅，這韋蘊卻是碰都沒碰的，白媽媽幾人都說韋蘊對方氏好，方氏臉紅著打賞了胭紅，端著架子讓胭紅好好伺候，胭紅在方氏身邊伺候多年當然知道方氏其實是巴不得她不伺候的，但又要做賢惠人，所以推她出去。

所以次日便躲在房裏，外人知道也只說方氏賢良，胭紅卻是一肚子苦說不出。

尤其是四房的紅柳風光嫁給了一個六品的校尉之後，胭紅更是羨慕，這二人原本都是少奶奶身邊伺候的一等丫頭，關系一度還非常不錯，紅柳嫁出去做了官夫人，綠柳嫁了葉家人，聽說甄珠把二人派出去管著鋪子，也是富貴極了，還允諾綠柳的兒子日後能夠脫了奴籍，進來韋家跟冬兒做個伴讀。

新提拔的倆個丫頭也是早早□□好了的，不存在青黃不接，紅柳看了看屋子裏擺著的八口箱子，又拿著新的戶籍文書，胸腔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。

這胭紅進來，送了一匣子荷包過來“我也沒什麽好東西，你知道我的針線活不錯，所以把我素來做的這些送給你，還望你不要嫌棄。”

紅柳笑道“我又怎麽會嫌棄，你快坐下吧，喝點茶吧，也順便在我這兒多坐一會兒，咱們二人可是好久沒在一處說話了。”

胭紅羨慕道“你日後就是官夫人了，真是恭喜你呀。”

說來紅柳這門親事還是甄珠拜托了邵氏幫忙尋的，這位校尉年紀比胭紅大了好幾歲，但是個很顧家的人，人家送的聘禮也是實打實的，在老大街後面還買了一個二進的院子，聽說花光了積蓄，但人實在，這才是甄珠願意嫁紅柳給他的原因。

紅柳握著她的手道“你也別灰心，總不能一直這樣吧。”

胭紅搖頭“她懷了孩子我就更是個擺設了，她若不懷孩子，我就是她賢良淑德的證明，我這一輩子怕也就這樣了。”

哪個女人不指望有男人疼愛，胭紅巴不得跟紅柳一樣嫁到外面去，這樣大大小小也是個平頭夫人，總比在府裏強，這也是她跟紅柳處的來的原因。

只可惜這輩子怕也就困在這裏了。

她這話聽的紅柳很心酸“咱們做下人的，都是靠著主子們的善心，我家四少奶奶為人尤其是好，我原本是葉家的下人，她也為我籌謀，我多想報答她，可我有的，她只比我多。你也別多想，若是再過些年，她依舊是這樣的話，你也不必事事依著。”

與其被威脅，還不如自己掙一條路。

可胭紅道“我是方家的家生子，想來做什麽事情也不是我的本心，我又能做什麽呢？”

紅柳握著她的手道“好姐姐，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是很清楚的，我們四少奶奶懷著孩子她都敢投毒，別說她不知道，若是不知道，你們一起伺候的春兒去哪兒了？你該擔心的是萬一你懷了孩子，你還能活在這個世上嗎？”

作為方氏的貼身丫頭，她知道的不少，尤其是春兒怎麽病成那樣就死了，她都不敢細想。可紅柳說的話讓她腦中如一聲驚雷一般，若她真的有了孩子，她如何能保住自己。

從紅柳這兒回去，胭紅就越發不肯上前了，方氏內心對她的舉動極為滿意，但是又不免和白媽媽道“今年又要過年了，族譜上添了好幾家的名字，我真是看著都眼饞。”

白媽媽見不得方氏這樣，遂咬牙跪下道“大少奶奶，您既然讓胭紅伺候大少爺，還不如坐實算了，她生的圓潤，若是有了孩子，不妨放在您膝下便是。”

“那胭紅呢？”方氏有些不忍。

白媽媽笑道“胭紅出身不好您是知道的，她爹是個賭鬼，您若是給她家裏點錢，胭紅還能說什麽，再說了，她這個孩子又不是為她生的。”

“可萬一孩子長大了還是親她呢？你可別忘記了，尹大人不就是庶出，最後為生母掙了誥命，他嫡母被人詬病到現在呢。”方氏不想讓韋蘊寵胭紅，更不想看到胭紅生下孩子，否則但凡胭紅不聽她的，她不就成了擺設。

白媽媽嚴厲道“那到時候您可別心慈手軟了。”

方氏一楞。

到了來年，韋萱中了秀才，有了功名，越發奮發了，但她也知道韋萱現下並不是被家族重用的人，她便一邊抱著孩子，一邊跟韋蘊說“秀才公，抱抱孩子。”

韋萱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，現在抱著孩子感慨萬千“珠兒，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太少了吧，寶寶都跟我這個爹不熟。”

甄珠把頭放在他的肩窩，“那是因為你在拼前程，這也是應該的。”

夫妻二人默默說著心裏話，韋萱摸了摸甄珠的肚子“我見你生孩子也太痛苦了，冬兒還小，咱們就暫時不要孩子了。”

“那我喝避子湯嗎？”甄珠詢問道，她是真的覺得韋萱改變了很多，至少會想到以前很多想不到的細節，曹瑩瑩寄過來的信他直接燒了，還讓送信的人以後不再送來。

韋萱笑道“自然是我吃，你別擔心對身體無害的。還有明年我打算投入五軍都督府，你看如何？”

五軍都督府？甄珠皺眉“不成，太危險了，你並非軍中之人，便是我阿弟如今也堪堪做前鋒，聽說新傷舊傷一大堆，我成日擔心的不行，你的武藝也並非厲害，若不然還是走文官的路子？”

年輕的男子總有滿腔熱血，韋萱平靜下來，又道“好，我努力點走文官的路子，日後在朝中和甄爍互相照應一番。”

韋萱更加頭懸梁錐刺股，他原本出身世家，韋老爺見他如此用功，也撥了一部分資源給他，在冬兒三歲的時候終於中了舉人，這在韋家當然不算什麽，畢竟三房的韋芹中了探花，韋萱的成就比起韋芹來都不算什麽了。

很快韋芹放了外任，方氏便和崔氏還有甄珠一起出錢替她踐行，妯娌好幾年，即便平時有些齟齬，但是總還是有幾分感情。

甄珠送了一盒香給她，“這是驅蚊安眠及有效果的香，你們長途跋涉，到了蚊蟲多的地方正好可以用到。”這香聽甄珠說的普通，但是這是香店極名貴的香，饒是吳氏這人沒什麽眼力見的，看到那盒子也知道是好東西。

崔氏就實在多了，拿了一封信給她，“我伯父任梧州知州，你們若是有事都可以尋他。”

這方氏雖說是家中最富貴的，但她向來瞧不起庶出的媳婦，再者韋芹在某些時候也搶了韋蘊風頭，所以她有些不喜，這一次送了幾個下人給三房，這些人中有一位甄珠認得，以前還犯過事兒，因為他老子娘是韋太太身邊伺候的所以沒有發落，但是個草包一樣，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還拉後腿。

但這吳氏不知道這些，她進府裏來除了把韋芹牢牢握在手裏什麽都不管，見到人還樂呵呵的接下。

送走三房，葉侯爺府裏傳來消息說是葉淑婷歸寧了，讓大夥兒回去一聚，更兼葉家出孝，三年前葉家老太太過世，葉侯爺還有世子全部丁憂，所有男丁都卸下官職，這次好了，起覆有望了。

甄珠要回去，韋太太自然放她出門，看著三歲的冬兒，主動提出幫她帶孩子，甄珠卻道“明兒我帶他來給您請安就是，他這孩子非說和葉家的表兄們一起玩，我就不得不帶他過去。”

庶出的兒子都兒女成群，嫡出的兒子也就韋萱有一個兒子，韋太太平日裏最疼的是冬兒，但甄珠怕她過繼孩子，所以除了請安，平日就把孩子圈在院子裏玩，很少帶出去，韋萱知道甄珠的心思也不會勉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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